[摘要]曹文轩感慨,文学批评的园地里,没有文学,只剩下作为思想家的批评家,“文学家的身影荡然无存”。“中国文学批评染上了恋思癖。一部作品出来,大家蜂拥而至,解读思想。”
生命中有两种状态:一为夕阳下坐着,一为披星戴月地做着。坐着意味安享,做着表明进取。似乎做好后者的,才有资格再去做前者。
曹文轩必定是后者。
他记忆力惊人,几个月前,我曾参加过一个他出席的研讨会,本以为早已湮灭在其浩如烟海的日常事务中,没想到一见面,他却笑着张口喊出我的名字来。
他当然是讲究的。比如,他会大方地告诉你他有几个衣柜,浅色领带与细纹衬衫比较搭配,何种场合要穿戴何种衣饰。这在后来与其妹曹文芳交谈时得到了印证。
作为恩师,学生李朝全和师力斌终身受益于老师低调为人的处世风格、谨言慎行的学术态度和手不释卷的创作热情。
而曹文轩说,光阴能改的是容颜,改不了的是孤意与深情。
越是孤意,越是深情。
——引言
草原
继2005年出版《青铜葵花》后,时隔10年,曹文轩的最新长篇小说《火印》出版。
不同于曹文轩以往作品中的江南背景,此次他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北方草原上,一个男孩和一匹战马的传奇经历,既有对战争的反思,对罪恶的批判,也有更重要的温情和友爱。
2015年初,出版社邀请曹文轩创作一部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,这与他的创作想法不谋而合。
曹文轩说,创作灵感来自一次随手重翻萧红的作品——《旷野的呼喊》。在这个短篇小说中,他看到一段文字,说在一个风沙弥漫的天气里,主人公看到有几匹马向他这边跑了过来,心想应是有客人骑马来这里,没有将缰绳系牢,让这几匹马跑了。于是,主人公呼唤马,想在马跑过来时将它们抓住。可是,当马跑到面前,他去抓缰绳时,手却又立即缩了回去——他看到,马的身上烙有日本军营的圆形火印。
“看到这里,我心里颤动了一下,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宝贵无比的东西被我一眼看到了。萧红只寥寥几句,似乎只是无意写到,而且后文再也没有提及此事。这个细节看上去与整篇作品关系并不十分紧密。但看完这部短篇小说,我觉得我看到了一部长篇小说,而且是一部角度独特的长篇小说。”曹文轩说,在他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孩子和一匹马的场景,其次出现的就是日本人征用马匹的场景,他曾经从一份材料中看到过这一历史事实。
在《火印》中,曹文轩以中国北方草原地区一个叫野狐峪的小村庄为背景,男孩坡娃与他的那匹叫雪儿的马过着和谐宁静的田园生活。日军的铁骑踏上这片美丽的草原后,雪儿被掳走,一个日本高级军官想要把它训练成自己的坐骑。雪儿因不屈从而遭遇种种磨难,被迫去给日军运送大炮。同样遭遇磨难的还有坡娃和野狐峪的村民,日寇将大炮对准了这个村庄……几经坎坷,坡娃与雪儿再次重逢。但雪儿重新回到野狐峪后,一直低着头,因为,是它拉来了那些大炮。
“《火印》归根到底是一部小说,而不是一份简单的抗战材料。”在《火印》中,日本军人的形象占据大量篇幅,曹文轩既揭露和抨击他们的残忍与不义,也关注他们身上的悲剧性,是站在人性的角度进行思考和审视的。
曹文轩的文字大多关乎人性,这似乎与他的成长经历不谋而合。他出生于江南水乡,其作品一贯以南方为叙事背景,这次书写北方草原对他来说是一种新鲜的尝试,作品用大量的笔墨描写了草原的四时风光和风土人情——日出、日落、微风、雨雪、草原、密林、大山、断谷……串联起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风情画卷。
曹文轩的一位朋友在看过《火印》后评价,他“在写草原时,就像写水乡一样自信”。曹文轩说,这是因为自己在过去十几年时间里,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张北一带的草原风景,“我已记不清这些年我驾车去那一带有多少次了,那里几乎成为我的第二故乡。”
“他不止一次对我说,河北人保护了自己的旅游资源,那里要山有山,要水有水,美不胜收。尤其是坝上的风景,令人惊叹。”曹文轩好友、同是儿童文学作家的安武林回忆道。
有一年,曹文轩带着安武林前往坝上。沿途的山、树木、田野,都是风景。天很蓝,阳光很明亮。
突然,曹文轩喊道:“武林,快拍!”
“我眼睛左顾右盼,不知道他说的风景在哪里。侧身一看,那光秃秃的沙漠上,只有一棵绿树在摇曳。正前方一点风景都没有,只有柏油路。这有什么可拍的?”仅仅一棵树,安武林犹疑着,但还是摁了几下快门。“后来我才知道,这是我错过的风景之一。在一本内蒙古摄影家的摄影集里,一棵树一片沙漠的照片,很美。”
车又停在一片草甸前,越过草甸,便是一汪湖。几头牛悠闲自在,或啃草,或散步。曹文轩走到一头躺在地上的花斑牛前说:“武林,给我和牛拍一张。”
曹文轩望着牛,微笑着。牛也望着他,似乎认出了他是谁。“他喜欢牛,对牛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,这种纯朴而又天然的情感,我很少在其他作家身上看到。”安武林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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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岁的曹文轩,清荷出水的年纪,一切清明澄澈空寂。
盛夏,苏北。吱吱呀呀的橹声、渔人噼噼啪啪的跺板声(催促鱼鹰入水)、老式水车的泼剌泼剌声,深深浅浅的情愫像月亮下的一汪湖水,兀自幽深无言。
曹文轩对幼年贫穷的记忆极为深刻。没有吃的,母亲就让他从河边割回一捆青草,然后放进无油的铁锅中认真翻炒,做一盘“炒韭菜”。
初二那年,曹文轩冬天穿的棉裤“漏洞百出”,破掉的洞里会吐出棉絮,甚至还会露屁股,这使他在女孩子面前总觉得害臊,经常下意识地靠住墙壁,或是一棵树。“所以,我特别能理解《平凡的世界》里,孙少平因为棉裤上有破洞而被人耻笑的气愤与尴尬。”
这段苦难的乡村生活,根植于曹文轩的灵魂深处,乡村用二十年的时间,铸就了他的一切。
在作品中,曹文轩无法摆脱对乡村生活的追忆与留恋。“难怪福克纳会说,一个作家最大的财富莫过于他有一个苦难的童年,这对我来说真是无比真实和贴切。”
虽然,曹文轩的作品大部分是乡村题材和过去的事,但他并不认为这些在当下是过时的,“从前”也是一种现实——从前的现实,它与今天的现实具有同等的意义,并且由于历史的沉淀,我们会对从前的现实有更深切的把握。因为,人类的基本人性或基本的生存状态,以及基本的审美欲望,是不变的、永恒的。从文学的创作规律来说,一个作家只有尊重自己的经验,写他熟悉的生活,才能写出最真实的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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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标题:曹文轩:中国文学批评染上了恋思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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